2007年8月23日 星期四

民主有什麼了不起


  傅鏡暉在《戰史入門》裡提出戰場平衡的觀念,他認為李德哈特一再強調間接路線的重要性,但在《戰略論》中似乎沒有把話說完全。所謂間接路線,在戰場上可以叫做迂迴戰術,中國人把它叫做明修棧道暗渡陳倉。所以儘管間接路線再重要,也只不過是一種手段,只有勝利才是目的。傅爺認為間接路線所要達成的效果,就是「破壞平衡」。在「破壞平衡」面前「間接路線」只不過是手段,是達到「破壞平衡」的手段,而「勝利」是則最終目的。換言之,只要能破壞平衡,只要能獲得勝利,管他直接還間接,又有什麼關係呢?

  民主這個東西,在國際社會裡已經是普世價值。在台灣除了「本土」這個口號以外,喊的最兇的就是「民主」。誰敢反本土就是不愛台灣,不愛台灣就滾回祖國去。誰敢反民主?那更是根本不會有的事。反民主的人,不僅是全民公敵,還會是比垃圾還不如的東西。

  希臘城邦時代,以雅典為首的許多城邦已經有民主政治了。中國的先秦諸子各個才高八斗,卻沒有人提倡民主政治,難道因為他們是中國豬,所以不可能發展出民主思想嗎?

  最足以代表中國的儒家,雖然沒有民主思想,但早已有了民本思想。「民為貴,社稷次之,君為輕」即是民本的中心思想。《禮記‧禮運大同篇》中更是提出了理想中的人類社會。在「民本」的面前「民主」只不過是手段,是達到「民本」的手段,大同世界則是最終目的。

  所以,民主有什麼了不起的呢?

2007年8月22日 星期三

草鴞



  在動物園的夜行動物館看到這一隻。鴞就是貓頭鷹,草鴞也叫做猴子鴞,大概是臉長得像猴子的關係吧!當我第一眼看到牠,我就忍不住噗嗤一聲,因為我馬上就聯想到神隱少女裡面的無臉男。夜行動物館太暗,沒辦法拍照,所以這張圖是麻煩孤狗大神幫我神到的。

2007年8月21日 星期二

口琴高手



2007年8月19日 星期日

八月十九 陰 偶陣雨


  上禮拜六在msn上跟很久不見慧文聊天,他問我:「那你情人節那天有想去哪嗎?」於是我心裡突然浮現一條妙計。

  於是今天起了個大早。

  早上吃了早餐就飛奔到世貿大樓一樓展場,因為前天跟大師兄一起去看國防展,國防館以外的地方幾乎沒有逛到,所以想再去一次。軍事家、全球防衛雜誌和兵器戰術圖解等雜誌社也有攤位,有幾本還不錯,像是有一本《國造槍列傳》,介紹我國歷年自製的輕兵器,雖然很便宜,可是我還不想把錢花在這上面,總覺得花這個錢不值得。

  然後又去玩了一下模擬靶場。跟大師兄來的那天也有玩一次,因為頭兩天原則上是沒有開放給一般民眾入場的,大師兄是用記者的名義帶我進去,所以參觀的人數並不多,所以馬上就可以臥倒全線預備了。今天來看熱鬧的鄉民還滿多的,所以要領號碼排等叫號。排了好一會兒,總算輪到我了,我就拿出在成功嶺和步校的訓練成果,輕鬆就打了滿靶。說真的,雖然已經退伍半年了,但看到滿靶的成績心裡還是爽了一下。順帶一提,今天展場裡還巧遇莊Sir,好像戰略所的就是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。

  國防展預計只花一個上午,其實大概只看了兩個小時,因為早上快十點的時候才到達捷運巿政府站。出了世貿大樓沒多久,在路上看到一輛「軍A」的車,害我忍不住又想試瞄了。然後出發到台北車站,隨便找個三商巧福把中餐幹掉後,就開始實行我的作戰計畫。

  下午一點到達國道客運總站,預計最多使用八個小時,要是八個小時之後還是不能達成目標,就該撤退了。作戰計畫只有一個行動,就是埋伏。整個下午埋伏在那邊也不是無所事事,可以做的事情還不少,看書、吹口琴、聽音樂、觀察人類。一個下午我把《戰史入門》的北非戰役部份看到隆美爾攻下托布魯克,真是愛死隆美爾了。然後開始吹口琴,一邊吹一邊在國道客運總站裡散步,就是一整個悠閒。

  突然有一個坐在椅子上的神秘中年男子把我叫過去,說什麼他是做雜誌的,又是做電視的,一直問我什麼時候會再過來,他有朋友在貓空開茶館,有朋友在開餐廳,可以介紹我去駐場表演,賺到的錢部份捐給孤兒院。另外,一整個下午有四個女生在那邊賣愛心扇附加徽章,到我面前來的都被我的不理不睬打退了堂鼓。

  後來其中一個又跑到我面前,問我說:「你在吹藍調嗎?還是民謠?」我說:「都是吧。」他說:「你學多久了啊?」我說:「九年了吧。」他說:「那你有學木格嗎?就是複音。」我說:「你也有學過口琴嗎?」他點了點頭。我說:「社團?」他說:「中正國中。」我說:「中正國中很厲害耶!比賽都拿第一名的。」他說:「還好啦,就一個老師在帶啊。」我說:「對對對,突然忘了他叫什麼名字。」他說:「楊正祥。」我說:「對,就白白胖胖的那個嘛!」他說:「對,肚子大大的。你什麼時候開始學的啊?」我說:「高中。」他說:「該不會是附中吧?」我就指了指紀念書包上的字樣給他看。他說:「你在等什麼車啊?怎麼等那麼久?」我說:「我在等人。」最後他說:「那,要不要買這個?」我:「……」

  大概五點半的時候肚子開始餓了,因為整個下午風平浪靜,我估計我要等的時間點大約會在七點到八點之間,所以就去販賣部隨便買個便當。然後看著蒙哥馬利的登場,欣賞德國非洲軍團的慘敗。到了七點左右,又忍不住把口琴拿出來吹。

  大約七點半的時候,穿著白衣白褲白鞋白襪的我,低著頭正在吹口琴,突然感覺到頭上的白帽子裡人用手拍了兩下。果然目標出現了。我就把精心準備好的禮物盒拿出來給她,結果她也順手回送我一個可愛的小豬型手電筒。今天的作戰計畫到此圓滿結束。

  你以為天底下會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嗎?

2007年8月17日 星期五

台北動物園半日遊


  昨天一早醒來,看到外面天氣還不錯,決定要去動物園。

  從退伍之後到淡水以來,就一直想去動物園逛逛,但總是想找伴一起去,所以一直沒有成行。這天算是心血來潮吧,突然想到要去就殺過去了。

  上一次來到動物園已經是大二時的事了。某次上國際政治的時候,李登科突然說:「我們下禮拜去動物園吧!」理由是動物園裡有來自世界各國的動物。結果那個學期的期末考就考了一題:請寫出五種臺灣稀有動物和五種臺灣稀有植物。

  來到久違了的動物園當然很興奮,在無尾熊館就待了大約半個小時。無尾熊長得很討喜,但總是一副慵懶的樣子,坐在樹枝上,偶爾打個哈欠偶爾抓抓癢,我真的看得不想離開了,最後想到大老遠跑到木柵來只看了無尾熊的話,好像有點不值得。後來的時間都花在夜行動物館和非洲動物區,金剛猩猩一樣很帥氣,但是看起來也是一個懶。記得大二來的那次,林旺爺爺還健在,好像沒多久就仙逝了,爺爺回不來了。

  今天看到的動物好像都懶懶的,大概是一直被飼養的關係吧。想到這裡,又忍不住開始思考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問題了。還有,來到動物園可以觀賞的不只是那些被關著的動物們,還有被關在外面的那些人類。

2007年8月14日 星期二

圖解輕兵器事典



作者:大波篤司
譯者:蕭雅文
出版社:楓書坊
出版日期:2006年11月16日
語言:繁體中文



  這本小冊子提供關於槍枝的基礎知識,並有圖解,粗淺的介紹關於手槍、步槍、機關槍、散彈槍的定義、分類、性能及彈藥,對槍枝有興趣的人可以把這本當做入門書籍。

一、子彈的火藥不是炸藥

  子彈之所以能發射出去,動力來自於彈殼裡的「裝藥」(Charge),「『裝藥』通常是『火藥』(Gun Power)的混合物,因為火藥本身並沒有爆發力。裝藥就像是產生爆燃般的激烈燃燒方式,在高速燃燒下所產生的氣體能加速彈頭的運動。」,「而火藥的特性終究都是為了讓物體『前進』,如同火箭發射時的推進器一樣。……如果希望能像電影中的主角那樣倒出備用子彈的火藥,並集中在一起,點燃後就能將門把炸開的場景卻是不可能的事。」換句話說,假如子彈用的火藥能讓門把炸開,那麼使用這種火藥來射擊的話,恐怕多扣幾次扳機後槍枝本身就爆炸了吧!

二、子彈的殺傷力

  關於子彈的彈頭部分,一般是以鉛金屬製成,「鉛的密度是1.13,屬於高密度的金屬,再加上鉛的熔點低,加工容易,所以自古以來的彈丸都是用鉛所製成。」因為鉛製的彈頭具有適度的柔軟性,容易發生「彈頭命中同時毀壞的現象」,就像是蘑菇的傘狀物打開一般,也被稱為「彈頭變形(Mushrooming)」。

  「經過各種實驗的證明發現,彈頭命中目標時,停留在體內的破壞力遠大於貫穿身體而過。」這是因為當變形的彈頭進入人體後,會以不規則路線前進,比起貫穿人體來說所造成的傷害更大。所以像電影賭神二裡,蕭遙的小腹只中了一顆手槍彈,沒多久就掛了,就是這個道理。但軍用彈藥由於海牙陸戰條約明定「不能使用給予必要以上之痛苦的兵器」,「所以就使用以鉛製彈頭為核心、表面上再披覆一層銅的『全金屬包覆彈頭(Full Metal Jacket)』子彈」。

三、輪轉手槍的優點

  
恐怕許多人從小就有相同的問題:為何當歹徒都在使用彈匣給彈的自動手槍時,警察卻只能用轉輪給彈的輪轉手槍呢?事實上,自動手槍確實是較先進的發明,但輪轉手槍仍有其優點:

  第一,「輪轉手槍是利用發射的後座力,和自動手槍所使用的氣體壓力的方式不同,只要擊捶(Hammer)拉起、再扣下扳機就能完成射擊。所以並沒有所謂的卡彈之說,即使是不發彈也還可以再被擊發就是它的優點。」

  第二,「與自動手槍相比,輪轉手槍的長槍身種類較多。當然並不是指槍身長的就代表好的意思。」短槍身雖輕且容易攜帶,但長槍身的機型命中率較高。

  第三,輪轉手槍在整備和訓練上的時間不需要太多,適合訓練時間不多又缺乏經費的警察來使用。

  第四,子彈替代性的問題。「輪轉手槍用的子彈,是不能使用在自動手槍上的。為了讓子彈不會從轉輪彈筒中掉落,將彈殼底部做的比彈殼本身還大,稱為『凸緣式彈殼(Rimmed)』,所以無法放入自動手槍的彈匣裡」。「而自動手槍用的子彈是『無緣式彈殼(Rimless)』,底緣的直徑與彈殼的幾乎相同」。所以「自動手槍用的子彈有可能可以放進輪轉手槍來使用,只要使用稱為『半月型夾(Half moon clip)』或『全月型夾(Full moon clip)』的輔助道具,讓轉輪彈筒內的子彈不會掉落就可以進行射擊了。因為輪轉手槍的動作與氣體壓力所產生後座力無關。同時只要不裝填超過手槍負荷程度的火藥就可以了」。換言之,當警察使用輪轉手槍而歹徒使用自動手槍時,警察可以把歹徒的子彈撿來用,歹徒卻沒有辦法把警察的子彈撿來用

  台灣的法律並不充許一般民眾擁有槍枝,所以閱讀本書並沒有太大的實質利益。最大的好處也許是,在看電影的時候較能指出關於輕兵器的合理與不合理之處吧!

2007年8月11日 星期六

求晴娃



  這個是在淡水老街的夾娃娃機夾到的,夾了兩次才夾到一隻,現在正掛在我房間裡的窗戶邊。

迷你折扇



  昨天跟韶娟和后宜到通化夜巿吃飯,在臨江街裡面某家精品店看到這個,超可愛。一把新台幣四十五元,我二話不說就買了一把。

我有學弟了


  今天晚上跟韶娟和后宜出去吃飯,突然一通電話打來,是G哥。他跟我一樣考到步排,不一樣的是他的役期比我短。

  G:「我一放假就第一個打給你耶!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第一個打給你嗎?」
  我:「因為我們是Partner嗎?」
  G:「我要當你學弟了!」
  我:「你抽到海軍總部了嗎?」
  G:「我抽到海軍司令部了!」
  我:「爽耶!超爽的啊!」

  預官抽軍種籤跟一般兵有一點點不一樣,抽到的籤名是海軍司令部,表示會被分發到海軍司令部的下轄單位,而海軍各單位裡有步兵官缺的,只有陸戰隊。換句話說,我將有一個陸戰隊的學弟了,在此先祝福他的海陸生涯一帆風順。

2007年8月10日 星期五

越來越不像我了


  有次阿之之看到我MSN的暱稱,就丟我「你最近是怎麼了」「不像我認識的鄭夢澤」「你已經不是當年看破紅塵的小夢了XD」。

  我自己也有這種感覺,從今年三月以來,我好像越來越不像我自己了。簡單的說,似乎是在局部地強迫自己社會化。想要追求一段感情,好像就非遵照那些早已存在的規則不可。也許在她的面前,有著抗拒社會化傾向的我,終於必須要屈服了。

  之前跟晚聞討論到這件事的時候,腦袋裡突然蹦出「存在感」這個概念。最初好像是從國三以後吧,我開始會對自己的與眾不同感到優越,不想凡事都跟別人一樣,然後可以有「屬於自己」的烙印。最後,當我覺得我都跟別人一樣的時候,心裡就少了一份存在感,就是覺得原本的我好像消失,然後變成別人了。

  讓我不想談戀愛的原因有很多很多,但讓我想談戀愛,卻不需要理由。如果非要一個理由不可,那只能說,我喜歡上她了。我堅信,如果我能持之以恆,並且持續的投入心思,有一天我一定會追到她(真是莫名其妙的自信!)。

  可是我現在好像排徊在一個十字路口。到底要不要談戀愛,是一個始終存在而且不被我重視的問題,直到今年三月下旬為止。從那個時候到今天的這段時間,我的心情有起有伏,好像人生又多了一段經歷。為了這事,我請教了很多朋友,得到許多不同的建議。我覺得,他們好像在幫渾沌開七竅。

  到底該怎麼辦,我現在好像在摸著石頭過河,除了我自己,沒有人可以給我一個正確答案。有的時候,真想抛棄七情六慾,去練古墓派武功算了。

2007年8月7日 星期二

為什麼要念研究所?


為什麼要念研究所?
李遠哲

研究所和大學的差別是:大學所學的是人類已知的學問,研究所要探索的是未知的學問

  我過去三十二年在美國的大學真正的工作是培養研究生,從1968年開始當教授,在芝加哥及柏克萊的26年裏,所從事的工作都是和研究生在一起的,最欣慰的是對培養下一代科學家有些貢獻。我是化學物理領域的教授,你們若到美國各大學去訪問,常會遇到我的學生,若問說那個實驗室培養最多化學物理的教授,答案一定說是我的實驗室。孔子說「不孝有三,無後為大」,培養下一代,我是花了些心血。

  記得以前每年九月,總會有很多的年輕學生來到加州大學,有的想研究化學物理的學生,對我的題目很感興趣,就會來和我討論幾次可能的研究題目。每年我都收二至四位學生,剛開始時,這些學生總是要我告訴他們怎麼做,用什麼方法做。而我總是老實地告訴他們,如果我知道要怎麼做、如何解決這些問題,我早就做了,這些問題不會留到今天給你。因為我們各大學做的較好的教授,真的是走在知識的最前面,每天都在推動知識的前進。對於未知世界的探索,可能知道該怎麼走,但並不清楚應怎麼做。

  新的研究生剛到研究院時,是需要有些調適的時間,要認識自己要做的研究工作是會有很大的疑難,因為我們是要去未知的世界走出一條路。面對新的同學,我總是告訴他們,如果是我,我會怎麼做,但是我不確定是否是最好的方法。大半的同學都覺得很奇怪,到好大學、跟好教授做題目,但剛開始時卻什麼都不懂,這其實是常發生的事情。我以前每次和我的指導教授討論,教授所能提供的也很有限,有些提供的也不是很好的構想,甚至根本理念有錯。研究生將會看到自己和教授一起走入未知的世界,在某些方面,教師可能懂的不會比研究生多,但在其他方面則不然,教授經常知道以前為什麼沒有走通,以後要怎麼走,而這種經驗在研究的過程中是非常重要的。

  最大的原因是明明我們對世界的知識很有限,人類到現在也還是無知的,僅管從事學術工作的人有滿腦袋的學問,但對地球上所發生的事情的瞭解,只是一小部分。當中學的老師們急急忙忙的把人類已知的知識傳授給學生時,應告訴學生還有許多是未知的,說那些事情是需要探討的。因為很多研究生習慣接受人類累積的知識,以為我們所學到的東西是相當完美的或人類的知識是很多的,會忽略以前所學只是很小的一部分。所以在中、小學教小孩時,應以好奇、探討為原則來帶動學習,才是對的教學方法。若是在學校時只有灌輸,即使小孩是天生的科學家,在成長的過程中一直以為該知道的已都知道了,好奇心就沒有了。經過小學、中學、大學時,到研究所時,探知的動力已被磨損殆盡了。

  「訓練」是重覆學習已知的事以做的更快更好,「教育」是要培養能力以解決未來的問題。前兩年,我曾經因為擔任教改會召集人的工作而到全省各地作巡迴演講,這些演講的內容,多是針對國中、國小的義務教育而講的。在演講中,我常提到教育改革要政府解除對教育過多的管制,學校要能自主,真正要改的目的是要把每位學生培養上來。我們目前的教學,只有一個方向,一個進度,會造成有些學生跟不上,以為自己這裏不行、那裏不行,而失去前進的力量。

  我們在台灣的教育工作,常常沒有把「教育」和「訓練」這兩件事分開,教育是教一個人學做人、學待人處事,是要學解決未來的問題。若是要訓練一個技術工人,則要重覆訓練。比如說做腳踏車,相同的時間內,熟練的人可以做六部腳踏車,不熟的人只能做一部,前者的生產力是後者的六倍。訓練是已知要如何做的,做的更快,但在求學的過程中,有很多時候最重要的是要了解。比如說若是我今天要講的內容是分子碰撞、角動量、散射角度,我可以講的很清楚,你們也會瞭解。但若我出些習題給你們做,有些乖巧的人,可能很快會把習題做出,有些人可能要很久,還有一部分的人可能沒有搞通。但較快懂的人,也許成績、分數較高,但不表示科學研究能力較強。

  就如同在我們受教育的過程中,光是懂沒用,不能快則考不好。我們不是讓學。若是做過、有印象的題目,則會考的很好,否則考不好。從國小起,學生都是在學校受考試訓練,不是受教育。學校在訓練學生以最快的速度解答,而這些問題都是人類已經解決的問題,要學做的快,實在沒什麼了不起。

  我認識一位大學教授,他的小孩很聰明,所有的問題都會解,但在台灣的國民中學裏,卻是位後段班的學生,因為考試時,解題太慢。另外有一位教授的小孩也是後段班的學生,到了美國後卻成為高材生,老師每天稱讚他。這是因為我們不重視教育而只重視訓練。在座可能有很多人是如此被折磨過來的,若到了研究生還不改過來的話,尤其想要做一個科學家,前途會很暗淡。「教育」和「訓練」的差別,在研究生的階段特別重要。

  激勵學生學習的最佳方法是教授以身作則、培養學生成功的經驗、研究群間經常共同討論、彼此學習我在1967年到68年間曾在哈佛和賀胥巴哈(Herschbach)教授一起做研究工作。在1971年時,我到芝加哥學教書,賀胥巴哈教授來芝加哥大學講演。當時有感而發的告訴我:「遠哲,你們六Ο年代時,做科學研究的動機是熱情,但現在七Ο年代的學生,把它當作一個工作看待。」他一直看著我,表示很懷念在六七、六八兩年我們共同擁有的好日子,而覺得現在的學生已遠不如以前。但我告訴他,我到芝加哥大學之後,發現這裏的學生也都非常努力。即使到了1974年,我到柏克萊之後,我的學生也都很努力,他們都日以繼夜的做研究。

  有位柏克萊的希柏格(Seaborg)教授告訴我,在我搬到Lawrence Berkeley building 78之前,下午五點鐘,所有的燈就暗了。而我到了之後,每天晚間燈火通明,學校有了新氣象。因為我對科學是滿懷熱誠的,學生跟著我做。而希柏格教授晚上不回實驗室、週末也不來,他的學生也不會回去。過了幾年後,我去德國拜訪一個研究所,有位教授也對我說類似的話。說他的學生每次休假回來,第二天就討論下次去那裏休假,也許他應要把他的研究經費給我,因為我在美國這麼努力。我告訴他,如果你常常在實驗室,學生就不會一直在計畫下次的旅行到那裏去,而是計畫下一個實驗是怎麼做的。若是教授保有年輕時的熱誠,想必學生會跟著走的。所以當很多老師說一代不如一代時,該檢討自己是否變老了,是否花較少的時間在做科學研究,若每天在未知的世界奔波探討的話,我想還是會有很多年輕人跟著一道走的。以身作則,學生不但會跟著你,有時會跑的更快。

  此外,我們應多鼓勵學生,讓他們有信心努力往前,千萬不能如我們在國小或國中時一樣,所有的教導只有一個進度,一個方向。老師一直說你這個不會,那個不會,一直說你不行,你不行。學校要成為一個成功的地方,而非一個失敗的地方。學生要成功才會往前走,這在設計題目給研究生時即要注意,因為研究生在四、五年之內要離開,若頭幾年沒有結果,很容易失去信心,讀不下去的。英國的情形就常是如此,因為英國的學校獎學金只有三年,時間到了,給學位就走。我曾收了一位英國牛津大學的學生,他有很好的推薦信,也非常聰明,但他以前的論文題目做不出來。我因為知道他沒有成功的經驗,馬上設計一個實驗,讓他有成功的信心。在學生學習的過程中,常需要幫助,特別在最困難的時候,更要提他一把。

  我在美國努力那麼多年,也不知自己做對了什麼或做錯了什麼。只是看到很多學生滿懷熱誠進來,滿懷熱誠出去。其中,我印象很深的是有位挪威來的物理系學生,在博士論文之中對我表達感謝之意,而對物理系的指導教授,只提寥寥數語。他說他在我的實驗室裏,能儘情享受研究科學的熱情,並經常和大家一起討論。教授能常和學生在一起,關懷他們、一起討論是很重要的。

  啟發學生、培養學生、為學生營造很好的學習環境、讓學生有機會接觸有成就的人,比指導學生研究的方向更重要我到芝加哥大學教書後,前後陸續做了八、九個很複雜的儀器。若所有的儀器我都自己做,大概三個月可以做一個出來。可是我要學生做,他們剛開始什麼都不懂,連畫機械圖都不會,很多事情都要慢慢教他們。從功利的觀點看,教學生做實驗是不會比較快,同時,一個研究生常常到了可以做實驗時,就已寫好論文,要說「再見」了。但從人才的培養及享受來看,沒有什麼可比看到年輕人學成的感覺更快樂。我常向年輕的教授說,多花些時間和學生一起做實驗,雖然表面上自己浪費時間,但長遠看來,對自己發展及整體的發展是很重要的。

  對於我們不知的未來世界,在和學生摸索、討論的過程中也不一定能解決。但若是教授耐心聽,指出問題,老師和同學都可以學到不少事情。重要的是,一起做科學研究是很有趣的。學生剛開始時,常提出一些很笨、不合理的問題,經過幾次解說後,就慢慢地提出很好的問題,變的很能幹。啟發學生比指導學生方向更重要的。

  我最不喜歡看到有些老師把學生當成廉價勞工,常要學生做很多事。在英明教授的領導下,可能學生可發表很多文章,為指導教授解決了一些問題,但很可能沒有學到什麼。我一定會讓我的學生有主導的機會,而不是我的一雙手去推動我自己的工作。每次教授要學生做一件事,都應以身設想,是否自己願意花這麼多時間如此做。當然若是學生自己願意做的,有自己的構想,又是另當別論。

  此外,要培養學生就要有責任為學生營造很好的研究環境。所謂好的環境包括大環境及小環境,大環境是一個大學、一個學院的環境,小環境則是一個研究室的風氣。我到過美國很多大學,每次講到芝加哥大學,都很懷念。因為該校不大,教授之間很多討論。在創校時,洛克斐勒先生就說這是所研究大學,教授不但要教書,也要做研究。每年三個學期,總有一個學期可以不教書,專心做研究。每個教授中午都在教授餐廳吃飯,彼此常常有很多各種學科的討論及活動,感覺這是個學者的社區。

  而到了柏克萊的化學系時,規模很大,什麼都有,但也因此減少和別的教授溝通、互動的機會。對一個研究室來說,研究生之間要如何坐在一起討論,把自己的困難講出來,也從別人學到一些東西,是教授很大的責任。此外,一個教授在收了研究生之後,也應負起營造一個環境,讓研究生可以有毫無牽掛地做研究,這包括有足夠的錢可以解決衣食住行的需要,但不要有太多錢去煩惱要如何花。也就是說,收入可以到吃住都沒問題,但不能到每星期都去聽歌劇。

  此外,我們要讓年輕人多接觸學術上有成就的人,並和他們討論學問。如此可以打開年輕人的眼界,並知道有成就的人在想什麼、有什麼遠見?為什麼他們有那麼大的成就?年輕人一定會發現,即使很有成就的人,談了之後,也覺得不怎麼樣。如果自己努力的話,一定可以做的比他們好,這也是和名人接觸的另一優點。

學生找研究題目切忌好高鶩遠

  在過去幾年內,有些美國的教授朋友告訴我,他的大陸學生好高鶩遠,常要做些艱深的題目,以為解決這些問題,就可以得諾貝爾獎。這些學生不了解科學研究的能力是一步步學來的,研究的題目不是圖書館找的,是教授根據以往經驗所得的題目,若學生覺得那個教授的題目有趣,則跟該教授做論文。事實上,我們科學所知道的很有限,每個人在研究中,會發現奇妙不能解釋的現象,往往成為以後的題目,這些題目剛開始是從年長的人得到的,但年輕人慢慢地就知道如何解決。

  學生好高鶩遠不是研究科學的好習慣。有時候,有的學生也很狂妄。記得我在台大化學大二時,常和台大物理系的學生談世界上許多還沒有解決的理論。不懂為什麼愛因斯坦這麼聰明,還不能解決地心引力、電磁場、強力弱力的一些問題,把力、場從更根本的方向統一起來。我也曾買了很多相關書籍,想解決許多愛因斯坦不能解決的問題。對於好高鶩遠的學生,教授應指導其先從根本了解,發覺有些路不是此時能做到的,很多的成就是一輩子的努力,是一步步的走上去的。好比從這裏到二樓,要一步步走樓梯上去,若要一步跳上去,可能要跳一輩子也跳不上去。

結語:人生最有趣的事是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

  我總覺得世界上,從事學術研究工作的人不一定要那麼多。每一萬個人中,有三、四十個人做就夠了,如此社會的負擔也差不多。還有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研究工作,不能鼓勵每個人都從事研究工作,或以為每個人都可以做的不錯。更因為研究工作的職位空缺是有限的,不能盲目的要研究生做研究,把每個研究生當作將來要做研究工作的人士。不應是每個博士都做研究,很多人可以投入實務工作或是生產界,學的技能也可以對社會做出貢獻。如教育界國小、國中之老師,政府界的環保工作等等也都很好。真正研究工作人員,應是真的對研究有興趣的人,讓這些人可以沒有失去工作的憂慮。

  有一年輕人說他小時候原本父母親因為家庭環境不好,要把他送給別人養。但他為了可以留在自己的家中,向父母親說「我可以不吃飯,喝水就好,不要把我送給別人。」後來他母親也因此沒有把他送給別人。要享受自己的人生,則要找自己喜歡的工作,錢賺少一點沒有關係,沒有飯吃的時候,喝水就好。因為做自己喜歡的工作則會努力的做,努力做則會有些成就,有成就會受到鼓勵,就會有成就感及滿足感,這是人生最有趣的事。所以只有真正熱愛科學及喜愛科學的人,才需要從事研究工作。若是國中國小教育能如此的教育孩子,不要鼓勵所有的孩子只重視智育及升學,則真正做研究的人可能越來越少。

  有個加州理工學院的教授在得獎時說,學校對我很好,給我做研究,給我錢,又給我好學生。我的一輩子渡過了很興奮、很快樂的日子,再也沒有什麼比做研究更高興的事。對於真正對科學工作有興趣,而且又能做出貢獻的人,從事研究工作,在人類未知的社會走出一條路的,也如同在原始森林中漫步、探索一樣,是那麼的有趣、值得的。

2007年8月1日 星期三

到底是誰被洗腦?


  前天中午上德文課前,打電話跟祖琨約好吃飯時間,隨後就打給鼻毛,因為從高中畢業後就沒見過面了,很懷念以前跟他高談闊論的時光,所以想要約他出來一起吃飯。

  結果令我很失望。鼻毛竟然跟我說:「我以前跟你又沒有很熟,幹麻要找我吃飯?」

  在我的記憶裡,高二的時候我是學藝股長,他是副學藝,所以我們是Partner,一起合作了一年,第八節下課後又常常不馬上回家,留在教室裡聊天,從國家大事聊到人生的夢想和個人的抱負。

  結果現在他竟然跟我說「我以前跟你又沒有很熟」,我真的很失望。為什麼他的印象跟我的不一樣,到底是我曾經被洗腦了,還是他曾經被洗腦?